最终,我一毛不拔。姐夫的那根手指顶了一万块钱。剩下的四万元,他们十万火急地拆了一处宅子,用他们刚刚到手的拆迁款补了进去。此时,看着那根一万元手指的遗址一动一动,我无来由地有些愧疚,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人。但很快又为自己的愧疚而气恼起来:有什么可愧疚的?不是我不帮他,是他的所作所为没办法让我帮。他的这种德性张口让我帮就是他的不对,就是在欺负我!——对,他就是在欺负我!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一种人,他们不是用强壮来欺负人,而是用软弱来欺负人,不是用怒吼来欺负人,而是用哀求来欺负人。姐夫就是这么一种人,他是活该活该活该!
“我们小乾,现在也会挣钱啦。”姐夫说。小乾脸上呈现出一缕羞赧的笑容。姐夫说村里派下的任务,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,村里出资要重涂街墙,每平米五元,小乾今天吭哧了一下午,涂了四平米,赚了二十。
“不是要拆迁了么?还涂墙干什么?”我问。
“拆是拆,涂是涂,都是上头的话,一码是一码。”姐夫说。
姐姐从里间出来,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。看起来八成新的样子,再加上洗了澡,很精神。她跟姐夫和小乾嘱咐完了一些琐碎事,我们便又出了门。
“我还没住过宾馆呢。”黑暗中,姐姐忽然说。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,我踉跄了一下。姐姐连忙抓住我的胳膊,她可真有力气啊,抓得我生疼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疼得很舒服。她就这么抓着我,一直抓到了有路灯的街上。灯并不亮,但从黑暗中走来,就显得很亮了。记忆中,我和姐姐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的肌肤之亲。是的,就肢体意义上说,我和虎牙,和肖,甚至和老拖的肌肤之亲的频率和面积都比跟姐姐的大得多。
我晃了晃脑袋。今天,跟姐姐在一起,我都有些不正常了。
8
会开得不是很顺利,尤其是虎牙的副秘书长,小有争议,可大势所趋,有异议的人也无奈,于是虎牙得逞。走出小会议室的门,已经十一点了。我刚给虎牙发过短信,肖的短信也及时而至:“我一会儿过去吧。”
“不行。姐姐在。”
“那你来我这里。”
这副口气显然是不容置疑的。我反感顿生: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?有什么资格?我是你什么人?睡过几次就有这种权利了吗?
“跟姐姐不好交代。”我回。
“是不想要我了吗?”
我笑。这娇撒的。不过他说得不错,我是不想,尤其今天。当然,这么想可以,这么说不可以。
“真是因为姐姐在这里。”
“怕她么?她管得着你么?”
我又笑。是啊,姐姐管不着我。她怎么能管得着我呢。但是,今天晚上,我就是不想。究其原因,可能还真就是因为姐姐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想了半天,我用这四个字回了他。这四个字是双关的,既可以理解为怕姐姐看出端倪而觉得羞惭,也可以理解为对他的致歉。整天办杂志,这点语言的小技巧,我还是擅长的。
“我明天下午就走,不知何时才能再见。”——有恳求的意思,当然也可以解读为委婉的威胁。
我有礼有节地回复:“来日方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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