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。”
“亲的?”
“嗯。”
“还真有些像,但比你差多了。”
我微微一笑。真是聪明人。说不像,不是实话。说像,知道我会难受。说有些像且又比她强,是漂亮的实话。
老拖也进来了,在离咖啡壶不远的地方坐下。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,穿着最新款的花花公子牌黑毛衫,焗着几根乌黑狰狞的头发——让我不由想起一个脑筋急转弯的段子:无论风怎么吹,一个男人的发型总也不乱,请问这是为什么?答案:他的头发只有一根。他还戴着一副煞有介事的黑框眼镜,这身行头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。尤其是这双黑框眼镜,和上次见面时戴的又不一样了。应该还是宝岛的吧,他说过他只戴宝岛的。这眼镜又能遮眼袋又显得时尚还显得有文化,真好。等过了四十,我也来一副。
据说老托原来在省报业集团当副总,退休之后退而不休,一来二去就到我们美酒协会当了主席,干得非常起劲,硬是把闲职干成了忙职。此时他身边已经围了一堆人。他满面笑容,一脸的受用。我当然不能缺了一个礼,暗暗筹划着一会儿起身作态去拿咖啡,便可以自自然然顺到他那里。
手机铃响,肖的短信又到了:“一年不见,你更好看了。”
“得了吧你。”
“火龙果很新鲜,多吃些。”
“嗯。”
“嗯一声就完?”
这个坏家伙。我看了他一眼,他迎着我的目光,笑了。
我当然明白他频频发短信的用意,无非是想水到渠成地上床。这个人精,从不浪费一丁点儿多余的智慧。跟他通常都是在美协的年会上见面、做爱,一年一次。在做爱之前的一个月和做爱之后的一个月里,他往往会短信频频,之前是为了顺利上床,之后是上完床的余温。中间的十个月则是有事说事,无事便无信。当然,他是对的。按说他此时的小意殷勤应该让我很舒服,但是,此刻,或许是因为姐姐的缘故,忽然间,我对他的感觉开始不那么舒服起来。我当然知道因为姐姐而嫌恶他是冤枉他,但我骗不了自己,不舒服就是不舒服。当然,再不舒服我也不会失去起码的礼仪。我回复了两个字:“呵呵。”
5
“嗳。”虎牙过来了。虎牙是美协一个地方分会的主席,去年才进的美协圈子。她所在的白酒厂子在地方上也是独霸一方。她叔叔是厂长,两个孩子都陆续出了国,他思子心切,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在国外,便把厂子交给虎牙打理。在圈子里,我和她算是私交很好的了。虎牙是我对她的专有昵称,因为她长着两颗迷人的虎牙。我喜欢她那一对虎牙,一笑起来便闪烁着一种难以言传的兽性之美。
虎牙紧挨着我并肩坐下,朝姐姐笑了笑,姐姐有些不知所错,也忙笑了笑。很明显,虎牙笑得粗,姐姐笑得细,——不,这么说不太对,应该是虎牙笑得细,姐姐笑得粗。——不,这么说还不对,那么,应该是什么呢?对了,应该是:虎牙是习惯性的露八颗牙的笑,技术含量高,情感含量少,因此看起来笑得细实际上笑得粗,姐姐的笑虽然没有技术含量,但笑得脚踏实地认认真真,因此看起来笑得粗实际上笑得细。——这么绕来绕去,我的头都有些大了。
“介绍一下?”虎牙问我。
“我姐。”
“姐姐好。”虎牙点头,然后又转向我,“一会儿开主席团预备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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