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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姐进了卫生间,开始洗澡。我打开电视,躺在床上,装做不在意的样子朝她瞄去。
浴室和房间之间不是水泥墙,而是一道玻璃隔断。现在很多酒店的房间都使用这种格局,玻璃墙外面,一般都装饰着布帘或者百叶窗。这里用的是绸缎,在床头灯的照耀下,闪着淡淡的粉色的光。为什么用玻璃墙呢?——不是为了省钱,也不是为了省空间,一道水泥墙和一道玻璃墙,又能省出多少钱腾出多少空呢?不够可怜人的。我也是慢慢才琢磨出了其中的意思:一是设计显得俏皮。一般的墙都是泥灰砖,这墙是透亮亮的玻璃,化重为轻,可不是俏皮么?二是让住客方便。一个人的时候,我喜欢不拉帘子,边洗澡边看电视。有一次我还把书贴着玻璃墙外放好,边泡澡边看书。当然只能看一页。书名似乎《微暗的火》还是《微暗的光》?我忘记了。再就是性感。有一次我和肖在宾馆里约会,那个宾馆也是这种格局,我正在洗澡,肖把百叶窗一点一点地拉了上去,让我一丝不挂的身体湿淋淋地暴露在他的面前。
“像一个人体瀑布。”事后,他这么说。
水声嘭嘭,姐姐开始试水温了。她还穿着胸罩和裤头。她很快就要在玻璃墙后洗澡了。如果我不想看,把帘子拉住就是了。可我想看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是想看。我看得很小心,但我很快发现自己的小心翼翼完全是多余,她根本就不在意我,只管洗着,大刀阔斧。
虽然是赤身裸体,但此时的她一点儿都不性感。乳房下垂,小肚子凸出,后背宽厚,胳膊、腿和脸上的皮肤都透出一层与其他部位有明显差异的黑红。她洗得很认真,上一遍洗发水,再上一遍。抹一遍护发素,再抹一遍。打一遍浴液,再打一遍。她抬起胳膊,使劲儿搓着腋下。她岔开双腿,让莲蓬头涌出的凶猛水流冲刷着私处。她又把莲蓬头放到身后,冲刷着臀部……她已经有四十六岁了吧,连联合国规定的青年上限四十五岁都超过了,已经真正人到中年。她比我大八岁,八年之后,我也是这样……呵,此时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愿意见她,因为她像是一个让我不得不跟跑的人。当然,跑在我前面的女人不少,但对我来说,似乎只有她才最具备让我跟跑的意义,因为我和她是从同一个跑道出来的,在没有割双眼皮隆鼻漂唇和做光子嫩肤之前,我的相貌曾经和她是那么地相像……
忽然间,玻璃墙笃笃地响了两声,我从电视上转过视线,看见姐姐用毛巾示意了一下。我便走进去,帮她搓背。走进去后才发现我把洗漱盒里的专用搓澡巾也给收起来了,便又出去拿,她看见我拿着崭新的搓澡巾进来,连忙叫道:“别沾了,别沾了,留着给闺女用。我要是用了,她们会嫌。”
将毛巾拧干,拧成棒状的小卷,我俯在她的背上,给她搓澡。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干过这种活了啊。小卷不断地散开,我再卷上。再散,再卷,她背上的污垢一层层地脱落下来,由黑色、黑灰变成灰色,又变成浅灰……她背上的肉非常厚,几乎看不见肩胛骨。
“我背上的肉多吧?跟个小案板似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对了,更年期是啥时候?”
“四十七八,五十出头的都有。人跟人不一样。”我说,“你例假怎么样?”
“农民,哪有假。”她笑了,“只要想歇,都是假。”
“我说的是月经。”
“哦。”她笑了,“还有点儿,不准,也不多了。对了,都说吃豆对女人好?”
“嗯,你来年多种点儿。”
“不种。没地了。只够种点麦子和玉米了。能顾住吃,不买粮食就中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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