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蒋飞飞是不是真心的,鲁汉明觉得他应该给她一个答复。蒋飞飞说的是对的,他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,一直在偷偷地喜欢她。鲁汉明总是不断地对自己说,他只是对她有好感而已,他总是在欺骗自己,认为自己的感情仅仅只是好感。爱上蒋飞飞似乎是他不敢想象的一件事,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。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结过婚的人,必须非常慎重地把这件事情想想清楚。经过半个月的苦思冥想,鲁汉明自以为他已将这个棘手的问题理出了头绪。
“我在想,也许我真的应该离婚。”有一天,他很冒昧地看着蒋飞飞的眼睛,一吐为快地说。
蒋飞飞半真半假地笑起来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鲁汉明傻了眼。
蒋飞飞又说:“都多少日子了,怎么又突然想到了这话题?”
鲁汉明有些尴尬地说:“你那天说的话,不会是开玩笑。是你,是你让我离婚的。”
蒋飞飞有些悲伤地大笑,笑了一阵,眼泪都快出来:“我当然是开玩笑!”
鲁汉明庆幸自己没有对许茵说真话。他差一点就要说出来,许茵仿佛也察觉出他的异常。起先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不舒服,但是不久就意识到他有心病。她想象不出老实巴交的鲁汉明会有什么心病,问他,不肯讲,再问,还是不肯讲,也就算了。她去医院做了检查,医生向她报喜,说她已经怀孕。鲁汉明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许茵了,他不敢对她说真话,越是不敢说真话,心里越感到内疚。
蒋飞飞想尽量做出她和鲁汉明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,但是事实上根本做不到。他们都害怕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。蒋飞飞变得有些疯疯傻傻,越来越爱和别的男人开些不三不四的玩笑。她甚至肆无忌惮地说起下流话来。男人们在背后议论她是想男人想得有些发狂,用最猥亵的语言形容她。鲁汉明想到她曾经是那样地爱那位美术教师,不仅是爱,而且是崇拜,他觉得她如今变成这样,美术教师有很大的责任。那些搞美术的人常常把男女之间的关系看得太随便,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硬是给糟践坏了。
鲁汉明觉得有必要和蒋飞飞认真谈一次话,他衷心地希望她能好好地找一个人结婚。蒋飞飞说:“我要是想找男人,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?”鲁汉明哑口无言。蒋飞飞又说:“你不用跟我绕弯子,你心里怎么想,直说好了。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有些不要脸?”蒋飞飞最后说,“我告诉你,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,我知道你是好心。上次我刚和你说心里话的时候,你要是立刻表态,事情就完全不一样。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,都完了。”
一个月以后,鲁汉明听说蒋飞飞和才进厂的一个小青工搞上了。那青工的名声很不好,本来也是有对象的,还没结婚,年龄要比蒋飞飞小好几岁。这压根就是个丑闻,消息传开的时候,人们纷纷议论着蒋飞飞的不是。鲁汉明不相信人们说的都是真的,虽然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,他还是不相信蒋飞飞会如此自暴自弃。他总是记得蒋飞飞刚进厂时的样子,她吸引了当时厂里差不多所有的小伙子,鲁汉明不相信一个曾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女孩,没理由会一下子变得那么堕落。女人离婚一定是不幸的,离了婚的女人最容易让人们想入非非。鲁汉明想,蒋飞飞肯定是不顾一切地真爱上那个小青工了。
但是蒋飞飞不久就像大家预料的那样,又和那个小青工吹了。她失魂落魄地上着班,心不在焉,脸色苍白,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。有一天,她让鲁汉明带一个口信给小青工,想约个地方再见一次面,谈最后一次话。蒋飞飞说:“鲁汉明,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,过去你替别人带过许多口信,这一次是我求你了。你去告诉他,我在老地方等他,他要是不来,我就在那等他一夜,无论是冻死还是碰上流氓,我都不在乎。”
鲁汉明便在下班的路上等那小伙子。那小伙子和几个一起进厂的同事骑车过来,鲁汉明喊住了他,他有些吃惊,懒洋洋地一脚踮地,问找他有什么事。鲁汉明说明自己在这等他的目的,那小伙子像审视扯谎的儿童似的,上上下下对他看了半天,突然怪笑起来。鲁汉明让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,说你笑什么。那小伙子说:“我笑笑还不行,我这人就这样,想笑,就笑了。我在想,她怎么想到叫你带口信的,你们过去是不是有一腿?”鲁汉明的脸顿时就红了,他感到很愤怒。那小伙子又说:“你不要急,对不起,我这人说话就这样。”鲁汉明说:“我不管,我反正口信是带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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