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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亲土豆
russian.china.org.cn   04-09-2013 Избранное Отправить Исправить Шрифт: a a a

“萍姐。”李爱杰说,“我女儿也叫萍,是粉萍。”

两个女人出了茶炉房,通过一段煤渣遍地的市道回到住院处的走廊。她们一前一后走着,步履都很沉重。一些病人家属来来往往地打水和倒剩饭,卫生间的垃圾桶传出一股刺鼻的馊味儿。

秦山在李爱杰要离开他跟王秋萍去住的时候忽然拉住她的手说:“爱杰,要是确诊是癌,咱可不在这遭这份洋罪,我宁愿死在礼镇咱家的土豆地里。”

“瞎说。”李爱杰见王秋萍在看他们,连忙抽回手,并且有些脸红了。

“你别心疼钱,要吃好住好。”秦山嘱咐道。

“知道了。”李爱杰说。

房东见王秋萍又拉来新房客,当然喜不自禁。老太太麻利地烧了壶开水,还洗了两条嫩黄瓜让她们当水果吃。那间屋子很矮,两张床都是由砖和木板搭起来的,两床中央放着个油漆斑驳的条形矮桌,上面堆着牙具、镜子、茶杯、手纸等东西。墙壁上挂着几件旧衣裳,门后的旮旯里有个木盖马桶。这所有的景致都因为那盏低照度的灯泡而显得更加灰暗。

王秋萍和李爱杰洗过脚后便拉灭了灯,两人躺在黑暗中说着话。

“刚才看你男人拉你手的那股劲,真让我眼热。”王秋萍羡慕地说,“你们的感情真深哪。”

“所以他一病我比自己病还难受。”李爱杰轻声说。

“唉,我男人没病前我俩就没那么好的感情,两天不吵,三天早早的。他病了我还得尽义务,谁想这人脾气越来越随驴了。我伺候了他三个月了,他的病老是反复,家里的钱折腾空了,借了一屁股的债,愁得我都不想活了。两个孩子又都不立事,婆婆还好吃懒做,常对我指桑骂槐的。”

“你家也靠种地过日子?”李爱杰问。

“可不,咱也是农民嘛。前年他没病时跟人合开了一个榨油坊,挣了几千块钱,全给赌了。”

“那你的钱怎么还呢?”

“我现在就开始干两份活了。”王秋萍说,“每天早晨三点多钟我就到火车站的票房子排队买卧铺票,然后票贩子给我十五块钱。中午我给一家养猪厂到几家饭店去收剩饭剩菜,也能收入个十块八块的。一天下来,能有二十几块吧。”

“你男人知道你这么辛苦吗?”

“他不骂我就烧高香了,哪还敢指望他疼我。”王秋萍长长叹口气,“他将来恢复不好,真是偏瘫了,我后半辈子就全完了。有时候真巴不得他——”

李爱杰知道她想说什么,她在黑暗中吃惊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
“你要是摊上了就知道了。”王秋萍乏力地说,“要是你男人真得了癌,得需要一大笔钱,还治不出个好来。到时我帮你联系点活干,卖盒饭、给人看孩子、送牛奶……”

王秋萍的声音越来越细,沉重的疲惫终于遏止了她的声音,将她推入梦乡。李爱杰辗转反侧,一会儿想秦山在医院里能否休息好、夜里是否咳嗽,一会儿又想粉萍在邻居家住得习惯吗,一会儿又想礼镇南坡她家那片土豆地,想得又乏又累才昏昏沉沉睡去。等到醒来后天已经大亮了,房东正在扫地,有几只灰鸽子在窗台前咕咕叫,王秋萍的铺已经空了。

“夜里睡得踏实吗?”房东热情地问。

“挺香的。”李爱杰说,“一路折腾来的乏算是解了。”

房东一边忙活一边絮絮叨叨问李爱杰一些事。男人得的什么病呀,家里几口人呀,住几间房呀。她告诉李爱杰,王秋萍一大早就上火车站排队买卧铺票去了,让她早起后到街角买个煎饼馃子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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